朝夜

生什么孩子我马上暴毙（下）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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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脾气贼鸡儿差，慎言

08

 

不动睦开出生那会儿一天一个样，脸皱巴巴的，比小说里形容的烤红薯还过分——毕竟烤红薯能勾起我的食欲，而他不能。我和我妹妹凑在一起去戳他一天一天变得光滑而柔嫩的脸蛋，我捧着脸唉声叹气：“是真的丑。”

 

“我怎么不觉得。”她说；她每次用上这种严肃的表情就让人觉得她在说某种公理，当不动晨凝视着不动睦的摇篮，从婴儿柔软的眼睑的缝隙中去寻找他盛着小月亮的眼瞳的时候，我仿佛真的能获得一种确信的力量：不动睦真的不丑。但我觉得晨其实也是觉得他不好看的，因为她顿了顿，慢吞吞地补充了：“就算丑，那也是你生的。”

 

“你为什么要强调我？你干嘛不说是三日月宗近给他儿子生的这么丑。”

 

“虽然我很讨厌三日月宗近，但是你看看他那张脸，问问他那些女粉丝答不答应。”

 

“我真不明白他又不是偶像，一个会社社长到底哪里来的女粉丝……好吧好吧我承认，是我拉低了我儿子的颜值水平行了吧。”

 

好在不动睦处在这种大头丑八怪（我妈禁止我这么嫌弃我儿子，虽然她就是这么嫌弃我的，但是如果我说一句我儿子丑，她就能把我从不动的大宅抽飞到郊外）的状态并不长。感谢他爸爸强大的基因，他满月的时候我们剃掉了他的胎发，让他变成了一颗帅气的光头。我抱着我家的帅光头举给所有人看，乐呵呵地让他们看我们家眯着眼睛微笑流口水的光头，不动晨把她外甥从我怀里一把夺下，一遍面无表情地数落我可怜的发际线：“笑什么笑，你们母子都是光头。”

 

我讨厌不动晨！！

 

五个月的时候他就开始长出柔软的像是新芽的头发，并且长势飞快，迅速地覆盖了整个头皮，几乎是几天就从猕猴桃变成了红毛丹，终于从帅气的光头变成了帅气的有头发的少年。大概真的是仰赖于三日月的基因，不动睦的眼睛里不仅有小月亮，就连他爸爸一侧偏长的鬓发都一模一样，走出去谁都不会怀疑他们是父子。我妈因为两家在市场上的对弈烦透了给我妹妹找麻烦的三日月，却唯独在这件事情上对他格外优容，甚至她一脸庆幸地说：“得亏小月亮（我妈给不动睦的爱称）长得像他爸，要是和不动然一个性子让我再养一遍不动然，我能给她气到升天。”

 

说这话的时候不动睦穿着蓝色撒花的婴儿衣，用柔软的唇瓣往他外祖母脸上吐口水，我妈看起来一点也不生气，甚至可以说是一脸幸福的快要死掉的表情。

 

我把他抱回来，放在三日月的怀里。

 

他面上倒是镇定，隐隐显出苦恼的样子，他儿子在他怀里抬头一脸疑惑，似乎还不能理解自己的处境，还停留在上一刻用口水污染不动贞昭脸的时候呢。这一瞬间三日月宗近和不动睦四目相对，我举着手机指挥他们调整角度，忽然就察觉到了某种来自血缘里的奇怪牵绊。

 

不动睦偏偏他的脑袋，小孩子柔软的似乎无力支撑的小脖子——好吧，我得承认他肉嘟嘟的，我暂且还分不出脖子这一关节，总之他偏过头，去拽他手足无措的爹的马甲纽扣，一连串拽下了松松的三个，露出里头的白色衬衫。三日月赶忙抓住他的手，以免自己被儿子当中扒光。

 

我鄙夷地看着他：“你是不是又忘记怎么抱小孩子了。”

 

他打着哈哈试图蒙混过去。我气馁了，走过去把不动睦抱起来换了个姿势，顺便把他塞在自己嘴巴里的小拳头拉出来，带出一串亮晶晶的口涎，我毫不犹豫地把它擦在三日月昂贵的外衣上。

 

他看起来并不在意，只是低头看我怎么指挥抱小孩子。

 

不动睦在他的怀里、我的手下乖乖地任由摆布了，甚至心情很好地用口水向我吐泡泡。我一度担心他会向我吐口水，因为我妈说我小时候就这样，高兴了不高兴了都冲人吐口水，我非常怀疑她的话的可信度……不管怎么说，小月亮不像我还真是太好了。

 

我心酸地这么想，然后让不动睦在三日月怀里坐好，举着手机让他们俩凑近一点，我要拍照存屏保。

 

不动晨抱着手臂站在一边眼神挑剔，我觉得那大概是因为她有一张她、一期一振和小月亮的三人合照屏保的缘故。“你不加入进去吗？”她挑了挑眉毛，问我，“那可是你儿子。嗯，虽然我不知道怎么定义三日月宗近。”

 

手机截取的画面里有两张极为相似、笑起来甚至可以形容为蠢的好看的脸。我的蠢儿子正在试图把自己的小拳头往他爸爸嘴里塞，他爸笑着低头，从睁开的眼睑里头垂落星月的光彩。

 

我按下了快门。

 

“我觉得挺好的。”我说。

 

 

09

 

我儿子的头发非常柔软而浓密，但是他一岁出头的时候曾经一夜回到解放前。

 

起因是他那个闲不住一出手就没好事的大舅舅。

 

髭切来的那天没成巧，家里没一个管事的人在家。不动宅他来惯了，也从不会有人因此阻挡他在大宅来来回回，就放任了这位来不动宅仿佛只是为了观光的源先生。

 

那天下午，不动家金尊玉贵的小少爷正被佣人们簇拥在起居室的沙发上摆弄他那些昂贵的玩具，髭切从外头走进来，就直接看见了坐在沙发里头的他那个爹赞助了他的政敌、总在新闻上给他找不自在的外甥。

 

他和他爸爸长得太像了，见到不动睦的人都会这么想，至少髭切第一眼看到那个用他爹的脸摆出流口水的蠢相的外甥的时候，心里头还是挺高兴的。

 

不动睦注意到了他。那个金发的男人对他来说也不算陌生，毕竟逢年过节的时候聚上那么一次，髭切总能以自己的方式把现场搞的字面意义上的天翻地覆。不动贞昭一度心累，如果这不是她的侄子，她真的要在不动家的家规上加上一句“不准源氏进门”。

 

不动睦像是费力地想了想，神态有点认真，这就让髭切来了兴趣。他非常想知道小孩子露出这样冥思苦想的神情之后，能从他的小脑袋里蹦出什么和他妈一样的惊人之语。当然，他妈妈暴言之后髭切从不手下留情，抓住不动然就摔了出去，对待这样的小孩子总不能这样。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不动睦瞪着眼睛里的小月亮看他舅舅，和他妈妈一样猖狂，毫无畏惧地凝视他的眼睛，声音脆生生的：“papa。”

 

“……”

 

这下连髭切也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了。

 

他蹲下来，视线和小家伙平齐，从这个无畏的小家伙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髭切嗤笑一声，从他的嘴里拽掉了被不动睦往嘴里塞的玩具积木。小家伙口水亮晶晶的，挂到他的手指上，髭切笑嘻嘻地全擦在不动家的真皮沙发上。

 

佣人决定装死到底。

 

“哎呀哎呀，这可真是想不到，胖丫的儿子叫我爸爸什么的……”他笑起来，“大体上，过年的时候你也只会说这么一句吧？这么久了还没有长进吗，小家伙？”

 

不动睦懵懂地流口水。

 

“也不算吃亏……三日月宗近的儿子叫我爸爸……哈。”

 

算不上什么喜悦之情，但是他还是伸出手摸了摸小孩子柔软的发顶。他太小了，髭切一个手掌几乎能包住不动睦的小脑袋。小家伙高兴极了，还在往外吐口水，髭切全都面不改色地擦在沙发上了。

 

“papa。”于是不动睦又叫了一声。被他妈妈和小姨秉持“小孩子先张口叫的第一个人会一生受累”的理念而一个教会的单词已经被小家伙念的非常清楚了，他看着髭切，眉开眼笑，甚至想要分享一下占着自己口水的积木。

 

髭切凝视着他。

 

“你这小鬼……”他轻轻说，“还不赖吗，虽然是三日月宗近的儿子，但我不讨厌。”

 

“不过既然是姓不动的，怎么还能长得和三日月一样呢？来来来，我有一个很棒的主意……”

 

佣人试图阻止一把把不动家的天子抱起来的源氏先生：“源先生、这未免不妥，请放少主下来——”

 

但是他头也不回地、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嗯嗯——你家佣人真是吵啊，是吧，那个……嗯……小月亮？”

 

不动睦把口水涂在髭切的脸上，咯咯地笑起来。

 

 

10

 

晚些时候三日月来拜访的时候，在儿童活动室看到了被孩子他大舅剪成同款发型的自己儿子。

 

不动睦对自己头发的变化还无知无觉，大体上对他来说这也没什么影响。但无论是那被剪得乱七八糟的鬓发还是铲的坑坑洼洼的短发，都让不动睦的发型可以称之为灾难。

 

他盯着不动睦微笑。

 

 

11

 

不动晨应酬完回家，她的六旬老母正坐在铺着柔软地毯的地板上嚎啕大哭。

 

她眼皮跳了跳，正想说点啥，今天又是怎么了——的时候，豁然看见沙发上冒出一个小光头；不动睦正慢吞吞地在沙发上爬着，爬几步停一停，还要摇头晃脑。他有点理解不了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好奇地看着祖母哭得泪眼朦胧。他很快意识到疼爱他的小姨回来了，所以抬起头，用漂亮的眼睛看着她，冲她微笑。

 

帅气的不动家天子变成了帅气的光头。

 

不动晨啪叽一下坐在地上，加入了和她妈的队伍一起哭。

 

 

12

 

不动睦的光头在不动家引起了轩然大波。

 

不动晨，职场女强人，商界精英，面对股市跳水面不改色的女人，直接在不动光头面前败下阵来，哭的直打嗝，被一期一振好言安慰了，还要抱着她宠爱的小光头一脸绝望：“我们小月亮招谁惹谁了……”

 

“是谁，”她大声疾呼，“是谁对我家小月亮做出这种事情！是谁嫉妒他的美貌给他剃了光头！”

 

“下午源先生和三日月先生来过一次。”佣人说。

 

“……”

 

不动晨呆滞。

 

一期一振捧着水杯斜眼看她：“不打嗝了？”

 

“……不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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